肾癌晚期的她用了1/4的肾脏，给了两个孩子生命

本文作者：博雅


小王终究还是去了。


小王是主任的病人，有着传奇的一生。


小王年龄其实大我很多，如果还在世，应该有60岁了吧。叫她小王，只是因为她得病那年只有19岁。而主任，刚满30。


小王来医院看病是因为发烧和腰疼，做完超声，显示右肾有肿块，怀疑肾癌；进一步检查，还有左肾活动性结核、肾脓肿、严重的肾积水，肌酐高达500。


据主任讲，当时科里其他医生包括老主任是不想接的，因为这无从下手，且费力不讨好。


但这也是一条生命啊。主任心一横，收了。用主任的话说就是：年少轻狂的他动了恻隐之心。


但怎么治疗呢？肿瘤不能不管，但肾癌一般发展缓慢，可以暂缓处理；肾结核处于活动期，需要抗结核治疗；而最为凶险的，是脓肾导致的肾积水，如果不处理，一旦发展为尿毒症期，病人就完了。


于是，主任先做了左肾盂造瘘术＋肾脓肿穿刺引流术，目的是：解除肾积水，缓解肾功能。但肾功能会恢复多少，脓肿是否继续产生？听天由命吧。


紧接着就是抗结核治疗。远古时期的抗结核药本身具有较强的肾毒性，这对小王残留的肾脏是很大的考验。那段时间，小王和主任都小心翼翼，饮食需要调节，半个月一次的肾功检查更是少不了。就这样，带着引流管，半年后，结核控制很好，肌酐也基本正常。


第一关算是过了。


但更为凶险的关卡在等着他们————肾癌根治术。


40年前，当时的医疗水平真的很有限，设备落后，无法准确判断肿瘤情况；没有腔镜技术，开放手术创伤很大；病人年轻、体弱、疾病多样且凶险、仅存的部分肾单位能否支撑起手术，一切都是未知。


主任和助手详细地制定着手术方案，反复模拟演练手术步骤，推敲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。即便如此，手术远比预期要复杂：抗结核治疗的这半年，肿瘤疯狂生长，侵犯肾周与肾上腺粘连。如果想要完整切除肿瘤，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连同右侧肾上腺一并切除；但如此一来，小王仅存的肾脏难以支撑这么大的手术。主任开玩笑说，当时连死的心都有。但手术还得继续，主任小心翼翼地剥离粘连的组织与血管，仔细清扫可能累及的淋巴结……


手术历时5个小时，肿瘤被完整地切除了下来。但对于预后，主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那个年代，化疗药物有限，也没有靶向药，最关键的是，小王身体太差，经受不了任何后续治疗。


后来主任告诉我，进手术室之前，小王的父母找到他，说：小王遇到您是她的福气，不管手术如何，我们都感谢你。


小王术后恢复得不错，比预期要好得多。至此，正式开启了她开挂般的人生。


小王要出院了，问主任，能不能结婚生子？主任说：你现在没有右肾，左肾只剩四分之一的功能，能保住命就是幸事一件。记住，定期复查，结婚生子，想都不要想。小王满口答应。


半年后，小王来例行复查，告诉主任，她要结婚了，对象是本村的，人很好，就是有点残疾。喜糖都带来了，主任还能说什么呢？主任告诉她，能结婚也不错，但千万不要怀孕，知道了吗？你这肾受不了。


又过了半年，小王告诉主任，她怀孕了，在县医院做B超是个男孩，她想生下来。主任很生气地说：你胆子太大了，太不听话。好在老天保佑，小王顺利产子，母子平安。主任苦口婆心道：你结了婚，有了孩子，还是个儿子，这下称心如意了吧？可别再折腾了。小王又是满口应承。


一年后，小王告诉主任，她又怀孕了，这次是个女孩。主任悻悻地问：怎么，你还想生下来，不要命了？小王很坚定，一定要生下来。主任很无语，呆了半天，最后说道：随你吧。但你一个月必须来一趟，预产期前一个月来住院，我不能让这个孩子要了你的命。


小王这次不太顺利，妊高症使肌酐上升，肾脏处于尿毒症边缘，不透析母子均有生命危险，而透析需要用肝素，会使流产及大出血几率激增。主任组织了产科、肾内科会诊，一致认为终止妊娠。但小王态度也很坚决，非生不可。无奈之下，主任也只能请求肾内科做好透析准备、产科随时待命。开挂的人生就是这样，凡事总是在意料之外，降压治疗后，肌酐竟然下降了。小王生下女儿，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
儿女双全后，小王像正常女人一样操持家务、相夫教子，还开了豆腐坊，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直到她变成老王，最终因肾衰竭去世，享年60岁。


主任行医50年，小王是最令他难忘的病人，没有之一。主任跟我讲，他退休那年，小王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，连夜从老家赶到医院，见到主任，嚎啕大哭。小王没文化，她天真且固执地认为，主任以后不管她了，她就要死了。


这是奇迹吗？或许是，毕竟中晚期肾癌40年不复发很少见；毕竟主任打破医学常规，创造了医学奇观；毕竟小王用仅存的四分之一肾脏给了两个孩子生命。但这能用简单的奇迹二字囊括吗？肯定不行。因为小王冒着生命危险演绎了人生百态，做到了常人所不能；因为主任冒着职业风险，几十年如一日的帮助她，急她所急，且不取分文。


从来都没有什么世间安稳。奇迹，永远都是自己的努力，以及别人的负重前行。

从来都没有什么世间安稳。奇迹，永远都是自己的努力，以及别人的负重前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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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一段开挂般的人生。